“不解之缘,我心中的戏”裴艳玲戏曲讲座,10月13日在西岸艺术馆成功举办。
当日的西岸艺术馆,座无虚席,很多观众是早早赶到会场,甚至有些朋友是从外地远道赶过来的,裴老师的讲座,更是使得现场气氛异常活跃,她用生动、朴实的语言,讲述她的从艺经历和对艺术的独特见解。使在场的观众,感悟了戏曲的独特魅力和她率真的性格。
看得出来,裴老师对天津有着很深厚的感情,对天津的观众更是大加赞许,她说:天津是一个海洋文化的聚集地,海河孕育了这种特殊的文化底蕴,他们爱戏,懂戏,每次演出之前,散戏之后,你看剧场门口都有不少人,在那聊戏,品戏。天津不同于北京,也不同于上海,你唱的好,他会直接喊好捧你,唱的不好,他也会起倒好,不饶你,有几个演员就憱头到天津唱戏。所以说这个码头你要是唱好了,你就算不错了。
裴老师接着回忆了自己的从艺经历,57年带团来天津演出,64年之前,除去国家京剧院,基本都是私人团,自负盈亏的形式,像马连良的北京京剧团都是,64年之后,才按照国家行政设置建立了机制,把演员养起来了,养起来是真好,可是国家养不动了,又想再回到原来,可是很难了,圈养的跟散养的就不一样了。
就拿我说吧,7岁在河北灵寿京剧团演出,到8、9岁在山东乐陵京剧团,10岁来天津卫演出,那时周恩来来天津视察,组建小百花河北梆子剧团,就调我到河北梆子剧团唱河北梆子,毛主席想看我的戏,就给他演出了《借东风》《闹天宫》《宝莲灯》等戏,之后在天津小有名气,老一点知道我是唱京剧老生兼武生。谈这段历史说明都离不开天津,所以在我的性格说话和表演中,不拘一格,海来的,这个海本身就是天津人的特征。
我三岁就唱戏,我父亲也是唱武生的,那时候只能在大众剧场,还有一个新中央,那时候金宝环、韩俊卿她们只能在那唱,梆子、评剧等是不能进中国大戏院的,只有京剧还得是大角儿才能进。那个时候的人一个月挣四十几块钱,票价一块二、八毛,他会买票去看。我挣800多的时候你们觉得我多,厉慧良那时得一千八九。那时的戏才真是角儿的艺术。
我父亲爱骑洋车带着我赶场唱戏,一天我能看四个场子的戏。过去武生武旦可以没嗓子,有一技之长就行,制度也好,一天一结,今天我这唱,明天团里就换别人了,我再去别处唱,这样培养了观众,那时候一年十二个月,今天荀派的,明天程派的,可以听很多角,现在不好在哪呢,一个剧团,有这么一个旦角,排戏就是她的了,观众倒霉了,甭说12个月,12年也得听她了。所以什么制度,什么社会,欣赏什么样的艺术,而艺术的成长过程,就必须散养,就像一个大草原,任其自由发展,今天这里,明天那里,必须得满天飞,不出去怎么会长本事啊。
在灵寿辞班后,父亲带我到天津住在了南市,做了一套的小行头,后来去了山东,定了三个月合同,一个月把全团一年的工资都挣出来了。京剧是角的艺术,你得拿的起来,不像现在,你是一级,可是二级比你唱的都好。我们那时候好在哪呢,挪一回班,跳一次槽,长一次本事,像我们到山东,人家那也有老生,也有武生,那就得打比赛,你们现在是假比赛,我们那时是真比赛,第一天打炮我前面的《徐策跑城》,后面是《四杰村》,我的余千,人家都前面把我的活给演了,我就得演新的,结果一演红了,第二天《烧连营》一出戏短打和长靠武生,文老生武老生,我全占了,又火了,第三天呢前乔玄中鲁肃后柴桑关,第四天前边《跑城》后边《水帘洞》,第五天《水帘洞,弼马温、闹天宫、十八罗汉斗悟空》,就这样一礼拜戏下来,长了不少的见识。
回忆一下这个过程,很苦,当时不理解,现在我理解了,艺人们不单是糊口,还利用这个舞台培养了我一种东西,就是今天我还能在这个舞台上演出。他们没有文化,但是他们追求一种艺术,一种信仰,可以说我们从事这种艺术是很讲究的大文化。
戏曲艺术是众多文化中的大文化,有我们中华文化的代表,虽然我们一天学堂没上过,但在这个大学堂里滚了又滚爬了又爬,那么多前辈艺术家们打造出的这种文化,使我从小到中年,年过半百,还能在这折腾,这就说明我们的这个文化太伟大了。对这种文化我认识的很深,有时我找不到好词了,我就骂几句,为什么呢,我太爱这个艺术了,你别再不把他当回事了好不好,你别再用你的一知半解糟践了好不好,你懂不懂啊,不懂你就靠边站行不行,钱你可以都拿走,但是我们祖祖辈辈留下的这么好的艺术,不能再那么糟践了,我看着就不能忍受。小时我看父亲着急,不理解,现在我想想,有的人是真该骂,他们一知半解,不慎重,把我们市场搞黄了,不知道我们听戏听什么,看戏看什么。比如咱们的四个龙套,愣是让他们给搅黄了。
在香港我们曾办过专门讲龙套的班,很多外国人都听了,觉得很神奇,多好,四个人,代表了千军万马,他有什么不好的,现在我们这些好的东西就都不要了。他给改掉了,不是我们不懂,就你他妈一个人不懂。
有个男旦彩唱贵妃,本来男旦就显得臃肿,再弄几个漂亮的宫女,配上24个穿旗袍露大腿的演员,一下子就把贵妃比下去了,整的跟妖怪似的,你说是进步还是倒退呢?梅兰芳也带12个宫女,但陪他唱的演员都差不多,他不犯傻,得突出自己。人家看跳舞就不看你了,看戏的人不是来看跳舞的,看跳舞的人也不来看戏的。
我就爱看细节的东西,有时看着看着能把自己看乐了:真他妈“好”!像新编戏《赤壁》吧,第一场,孙权唱了,花脸吧,黄盖也唱了,一个要打,一个要降,之后呢,乔玄唱一段,鲁肃唱一段,诸葛亮到了又来一段,四个流派恨不得都上,“你看我会编吧,你看满足了吧,你没白来吧,让你们听够。”他太小瞧我们观众了,他以为你们都不懂,就他一个人懂;
第二场就更可乐了,俩小嗓,周瑜对小乔,两个人都唱了;第三场把曹操放在二层楼上,他以为你看我一手通天,同样袁世海的动作,同样的唱段,可是位置放错了,你要是把他放在台下就好看,你放二里地以外,朦朦胧胧的,那还比划什么啊,也不看不清楚;演员还得唱,那个难受啊,演员真可怜,你就得任他摆布啊。
到这个草船借箭的时候,都是英雄,诸葛亮借箭,周瑜也借箭,真能改;再往下说,就是24个赵子龙全出来了,还都是穿的白,还有巾帼英雄,小乔也出来,郡主也出来,最可乐的这两位的扮相,他们把红桃山的女大王的扮相给了郡主,穆桂英的扮相给了小乔,一身白袍拿个白枪也行啊,还拿个红缨枪,还打小快枪比划一通,隔着八丈远,谁也不挨谁,跟他妈有那激光赛的,你可以远,但不能这么远啊,完完整整三番,打完了你缓一下好不好,倒是等会想想啊,不,也不管人家走没走,嘣噔呛,完了,扭头就追;跟着就是跟头大比赛,跟头翻了一大通,这叫武戏吗?那个武也有戏啊;
之后又把诸葛亮放在平板车上,诸葛亮还斜式,就给推出来了,穿了件大八卦衣,后面老长,你扭头还得倒腾半天;挺好段借东风,马连良的借东风多好,家喻户晓,人家也给改了,改成念祭文去了。演员还真敢唱,真替他们担心,不演又没办法啊,挺好的戏就改成这样了。
在热情洋溢的演讲之后,裴老师又与凌珂一起聊戏,与观众互动,大家踊跃的发言,气氛非常的活跃。
可以说裴老师的讲座,很生动朴实,很多感人而值得深思的问题,都被她一语道破,现场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会声的笑语,她对艺术的那种爱,也时时流露语间,直爽,豁达、淳朴的谈吐,也显示了她的真诚与执着,真性情中人,这么爱戏的人,戏又怎一个好字了得。
两个多小时的讲座结束了,人们意犹未尽,继续地谈论着,也期待着能有更多的座谈机会,聆听裴老师的坦诚和独特的艺术见解,让更多的人更加喜爱戏曲艺术。
值得一体的是,这次公益活动由简约空位和田堇策划并具体落实各方细节,付出了辛勤的劳动,并得到了西岸艺术馆的大力支持,提供活动场所和宣传品,还有很多戏迷朋友也提供了各种的支持与无私的协助,正如戏言弦扯所说:成就别人也是成就自己,愿我们都多些奉献!应该真诚地感谢他们,为弘扬艺术所做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