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相声的码头天津人爱听相声,你坐在出租车里,能听一路的相声,因为出租司机们大多喜欢相声。天津电台播出的相声很多外地人都没听过,不是那些全国流行的段子,但是非常好听。
天津的年轻人也爱听相声,你到听相声的剧场或茶馆看看,那里多一半是年轻人。他们能叫得出演员的名字,有的能点段子,还有的能背下大段台词。
问他们一个段子听那么多次,怎么不腻啊?他们会反问你:你听音乐、听歌曲不是也不腻吗?相声是天津人的音乐,天津有孕育相声的丰厚土壤。
相声在清代发源于北京。但是却成熟于天津。所以有相声“生在北京,长在天津”的说法。而天津被认为是相声演员成名的必经之地。
光绪初年,一个叫裕二福的满族人来到天津,在天津的北开市场撂地“画锅”,说起了相声,这是相声最早来到天津。“画锅”是当时的说法,是指早期相声艺人用白沙子在地上画个大圆圈,就地现场表演,取靠它吃饭的意思。
至1900年以后,来的人多起来,当时有点名气的有李德锡(艺名“万人迷”)、焦德海、马德禄、张德泉(艺名“张麻子”)、郭瑞林等来津,演出于西城根儿的“明地”。以后有的往返京津之间,有的定居天津,一些人在天津收徒传艺,成为天津相声的开拓者。
满族人说相声,属于“清门”,也就是现在说的票友,不是专门靠卖艺为生,与民间的“浑门”演员有些不同。当时的清门相声演员多是八旗子弟,能够舍弃面子撂地画锅求生存,也实在不容易,生活所迫。那时的天津,三不管是杂耍艺人“撂地”卖艺的重要场所,相声“撂地”的发祥地就在南市三不管地带。“撂地”卖艺的地场分为三等:上等的设有遮凉布棚和板凳;中等的只有一圈板凳;下等的什么设施都没有,只有一块空地。当时相声艺人自嘲过的是“雨来散”的日子,即“刮风减半”,下雨全无”。一下雨,人一跑,摊子就散了。
“撂地”卖艺挣钱不容易,有时说完一段要钱,观众却一哄而散。艺人惯耍的“生意口”是:“小哥儿几个侍候您一场不容易,玩艺是假的,精气神儿是真的。带着零钱,您费心掏点儿。带多了多给,带少了少给。”“您若身上不方便,没带钱,许您白瞧白看,请您站脚助威。”有时为了凑够整钱,加演小段,凑足以后,再接着演。
进入曲艺场是所有旧时相声艺人的向往,意味着上了档次。旧时天津的曲艺场有“四海升平”、“宝和轩”;南市的连兴茶社、鸟市的声远茶社等。20世纪三十年代以后又有剧场式的杂耍园子“小梨园”、“大观园”等。能进这些地方说相声,大小也得是个腕儿了。
相声虽兴起于北京,但天津是相声的“码头城市”,艺人只有在天津说红了,得到认可,他才敢进北京。许多著名的相声演员都是在天津演出过多年,成名后才走向全国的,侯宝林、张寿臣、郭荣起莫不如此。马三立先生也是在天津成名的。1940年侯宝林应邀到津,一举成名,后来红遍全国。
去听相声来天津不能不听相声。我听相声的地方叫群星剧场。群星过去是儿童剧场,不大,但是也绝对不小,容纳几百人没问题。剧场一看就是比较老派的剧场,现在兼做群众艺术馆,这地方想必不应该是新新人类或者年轻人去的地方。我以为这里会很冷清,我以为全是上了年纪的人来这里。但是,我想错了。
那天正好是春节前给地铁职工的一场专场演出,我坐在前排椅子上,回头一看,几乎满座,过去开先进事迹表彰大会也不过如此了。而且年轻人占了绝大多数。
上场的演员个个身穿长衫,台上的桌子上放着纸扇、手帕之类的道具,一看就是传统相声的规矩和习惯。演员说的差不多也全是传统段子,我也算是爱听相声的,但是这些段子我一个没听过。
我没听过,但是在座的天津人听过,他们知道包袱在哪儿,他们能接下茬儿。让他们上台客串肯定没问题。天津人对相声演员的喜欢犹如歌星。每个城市都能列举几个自己的大腕,天津最大的腕不是某个歌星、影星,而是相声演员。天津年轻的追星一族,有不少追的是相声演员。他们熟悉这些相声星星们的看家段子和风格,甚至个人喜好。演员返场的时候,他们能点出他们的压轴段子。天津有一群相声迷。
后来还跟着朋友又去了一次茶社,茶社比较平民化。在茶社听相声比在正规剧场里随便多了,也亲切多了。燕乐茶社位于和平区一条破旧的街道里,茶社门口被零散的自行车拥挤着,几张贴着红纸的演出告示牌散摆在门外。众友相声的条件很简陋,门票只6块钱一张。一个大妈算是服务生了。她递过来一个装着茶叶的瓷杯和一暖瓶热水,你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就行。剧场很小,舞台只比观众席高几个台阶,距离也挨得很近,十几个黑色的大方桌已经坐了七八成客人,酽茶味、橘子皮味和烟味在空中弥漫着,嗑瓜子声、喝茶倒水声和聊天声唧唧嘘嘘。别小看了这地方,以前马三立就在这里说相声。
相声本来就是在这样朴素而低层的老百姓中成长成熟起来的,相声就该这么听,该叫好的时候叫好,该鼓掌的时候鼓掌,该喝茶的时候随便喝茶,进进出出喧喧闹闹,不拘形式。
在天津这地方,即使是个匆匆过客也不会觉得寂寞,因为总是有人逗你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