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剧和黄梅戏是近几十年流传最广的戏曲剧种。戏曲整体陷入危机的20世纪80年代后期,越剧和黄梅戏尽管也都遭遇诸多困难,但是与兄弟剧种相比,显然更悠然自得。然而,随着戏曲生存的整体环境在向积极的方向转化,一度崩溃的市场逐渐得到复苏,这两个在危机时依然令人羡慕地保有一定市场份额的剧种,却未见有明显起色,令人深思。
贴近普通平民,是民间艺术近百年来获得匪夷所思的成功秘密所在,这个优势在当代艺术发展中渐渐丧失
越剧和黄梅戏的历史渊源远不如京剧、梆子等等板腔体剧种,更比不上昆曲和高腔这类曲牌体的古老剧种,它们只不过在20世纪才由歌舞小戏和滩簧小调分别演变形成。在20世纪上半叶的几十年里,它们和评剧、楚剧以及各地的秧歌、花鼓、采花、花灯之类表现手法相对简单,音乐与语言虽然通俗易懂却说不上有多少艺术积淀的新兴剧种,因饱满的生活情趣和贴近民众的审美趣味,居然在众多戏曲剧种和多元化的娱乐市场的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越剧打入上海滩不过20年工夫,就成为上海市内拥有最多演出场所的剧种,超过了根深叶茂的京剧和土生土长的沪剧。黄梅戏始于湖北黄梅的采茶调,传入安徽后渐渐变成大戏,至1949年,安庆及所属7县的黄梅戏班竟多达300多个。京剧演员王少舫改演黄梅戏,后成为一代名伶,就是黄梅戏艺术影响力的生动例证。
20世纪50年代以后,越剧和黄梅戏的传播范围更趋扩大,传遍中国大江南北。越剧和黄梅戏突然兴盛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无须置疑的一点,是这些来自民间的小戏既基本完好地保留了它们在小戏时代的传统,移植改编了诸多大剧种的经典,且汲取时事题材创作新戏,形成了丰富而多层次的剧目系统;在舞台表现手法上,更是努力地接续昆曲全盛时代形成的表演规范,由此日益走向成熟。无论是出于自觉还是因为本能,既尊重传统,又博采众长,是越剧和黄梅戏与同时代的其他剧种竞争中拔得头筹的关键。至于在经营上,越剧和黄梅戏尽管都发源于乡村,却是在经历城市文明的洗礼过程中方才产生巨大影响的,20世纪上半叶发育良好的演出市场,既让她们经历了激烈的竞争,更使之经受严苛的锻炼,由此形成了堪可接受各种挑战的独特风格。还需要提及的是,越剧《梁祝》、《红楼梦》和黄梅戏《天仙配》、《女驸马》等经典剧目被拍成电影,成功地获得跨地域传播的机遇。20世纪80年代以后这些电影重新放映,是越剧和黄梅戏在新时期迅速扩大其影响面的重要因素。
越剧《梁祝》、《红楼梦》和黄梅戏《天仙配》等都是当代戏剧史的经典,同时也是这两大新兴剧种在剧目建设方面最为成功的范例。基于传统,深入发掘那些在民众中广为流传的家喻户晓的民间故事,同时努力寻找观众容易接受的音乐与语言表达方式,在剧场与观众的互动中找到叙述及表演的准确定位,始有这样的经典传世。它们虽然都不是越剧和黄梅戏的原创作品,然而其独特的舞台形态却是表演艺术家们所创造的,并且恰因此而成为越剧和黄梅戏的骄傲,也在这两大剧种的发展与传播中成为最闪亮的星光。这些剧目在艺术取向上多有相通之处,那就是在剧种的传统与观众现实欣赏需求之间寻求平衡,无论是越剧十姐妹还是严凤英等著名表演艺术家,在他们漫长的艺术生涯中,从未有过只注目于自己的艺术追求,而将观众趣味放在一边的时候。当然还需要提及的是,越剧和黄梅戏的成熟与发展过程中,还自然地形成了一个对这些新兴剧种的艺术表现手法相当熟悉,又对新时代的都市文化有切身感悟的文化人群体,他们围绕在演员身边为之出谋划策,营造出以演员为中心的良好创作氛围。在中国现当代史上,只有很少几个剧种令人羡慕地得益于这样的群体,这是越剧和黄梅戏的幸运。
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戏剧在思想内容和表现形式两方面的趋同化走势放大,越剧和黄梅戏这类以平民风格为突出特点的剧种不幸成为重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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