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上海,每到星期五晚上,电视机前总是围满了人。与周六的日本电视系列片《茨三四郎》打对台,杨振雄也在演出自己的“系列片”:长篇评弹《武松》。
据说,杨振雄的听众知识分子居多,但这部《武松》却不然,文化程度高低的人全爱听,不少原来对评弹毫无兴趣的青年人也听得津津有味。用俗话说,可谓“雅俗共赏,老少咸宜”。为什么他会有如此魔力?
百闻不如一见。记者访问他以前,先看了他和他的弟弟杨振言拚档合演的几回书。根据各回书的吃重,他分别表演不同人物。武松的深沉果敢、疾恶如仇,武大的善良忠厚,潘金莲的轻佻,西门庆的文气武气兼带流气,都活生生地呈现在观众面前,绝无半点雷同。即使上场的步子也各不相同。以武松为主的回目,他走得稳健,以潘金莲为主,走得细碎。一演起武大郎,他就索性走起“矮子”来。
作为评弹主要道具的扇子,他也给人物选择了不同的花样:武松用黑的,潘金莲用花的,西门庆用描金的。
他很重表演,身段丰富。在他手上,扇子活了。西门庆自报家门时,念引子,扇子轻摇,潇洒如小生;“俺”,扇子猛合,很有几分武气;“西门——庆!”扇子张开遮脸,活脱一个恶霸,而说到“有个标致的女人”,挤眉弄眼,又完全是流氓腔了。
一把扇子,到武大手中是扁担,到武松手中却是一口钢刀。“王法官法,不如俺的刀法!”腕子一翻,一个利落的刀花,英雄愤懑之气如火山爆发。那功架,还真有盖派的意思!
杨振雄会见记者时说:“当年为了说好这部书,盖老的武松戏我是每场必到。”后来他到杭州演出,一部《武松》整说了两个月,盖叫天先生同样每场必到,整听了两个月,而且正襟端坐,从不稍懈。杨振雄非常感动:“真正的艺术家也最尊重别人的艺术。”盖老对他说:“我要看看,我演一晚上的戏,你怎么能说两个月?看完了觉得,确实有道理!”并亲自给他指点了身段动作。
杨振雄把京剧、昆曲称作自己的老师。说《长生殿》时,专门向俞振飞先生讨教,也吸收了昆曲唱腔,形成自成一家的“杨调”。
他出生于评弹艺人之家,父亲杨斌奎以《描金凤》《大红袍》等书闻名。但杨振雄却不满足只说“私订终身后花园,落难公子中状元”的老调,他想拿起笔来,自己写新书。
他文化很低,用他的话说,“刚进小学门又出来了”。那时父亲说:“你读书,你两个弟弟就读不上书,到头来你也读不成。要让弟弟读书,只有你去说书。”再说,那时一天要演五六场,哪里有时间写段子? 杨振雄说:“因祸得福。那年我倒了嗓子,有工夫了。天天扎在图书馆里。”他读了新旧《唐书》、唐诗,把丰富的历史资料穿插在故事中,写出了长篇评弹《长生殿》。人家说他:“书写出来了,性格也变文了。”
这部《武松》原先只编了几回,谁知演出后欲罢不能,只好一回回编下去。他说:“每天夜里编,转天白天就唱,硬把这部书逼出来了!”
新内容要有新形式。杨振雄在评弹固有的表现手法“说、噱、弹、唱”上又加了个“演”字,使评弹听众逐步变成观众。
杨振雄说:“演,如果照搬戏曲的,一定要失败。关键是提高文化修养,琢磨人物的思想感情。这样,举手投足就都会准确。”他举武松为例,由斗大虫、斗恶霸、斗官府到斗朝廷,是层层发展变化的。他说:“如果从打虎就狠,后面就狠不起来了!”他又说:“时代发展,艺术就要革新。评弹还要改革,还要创新!”本报记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