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社会,演“红”了的演员被称为“角儿”,其余配戏的人被称为“傍角的”。傍者,依傍、依附之意也。“傍角的”还有操琴的、“跟包”的。久之,“傍角”者又延及编剧。因而,一般观众只知演员,不知编剧,编剧在戏班里难得有一席之地。
建国后,私人班社转为国家艺术团体。剧团内部人与人之间在政治上平等,“角儿”不再是“班主”或“挑班”的,因而也就不再存在“傍角的”了。然而编剧的地位却一直没有给予应有的重视。他们的劳动往往不受尊重。剧本写成之后,要受层层审查,大都以领导和演员的好恶为转移,有的甚至不经作者同意随意修改。戏演“红”了,登报、、宣传,演员占头份;首长接见,编剧往往只能从侧幕条后边瞅上几眼。如果戏演“砸”了,挨批判,则编剧首当其冲。十年浩劫中,率先当“牛鬼”,做“蛇神”,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演员参加剧协理所当然;而戏曲编剧进剧协就不那么容易,进作协更难,政协委员、人大代表可曾有过?至于提级提职、安排住房自然也要“退避三舍”。享名全国的莆仙戏《团圆之后》《春草闯堂》的编剧,被长期“改造”,直到1978年仍无工资。在北京,一家数口挤住八平方米,打着伞顶着雨在院里写作的编剧也不乏其人。三十年来戏曲编剧队伍的状况一直不够景气:许多从事文艺创作的同志对于戏曲望而却步,而原来“下海”的同志,有的改行写小说、电影、诗歌,有的勉为其难,往往在嗟叹唏嘘中苦度时光,写出本子无人演出,无处发表,真是满纸辛酸泪,诉与谁人知。在戏曲剧团中地位与编剧不相上下、可称难兄难弟的,还有导演。
没有编剧,戏剧就无从说起。且不说戏曲史上元代的关、马、郑、白,明清的汤、沈、洪、孔,就是近代的那些“角儿”,若无编剧的辛苦,何以名扬中外!一出《十五贯》救活了一个剧种,首功当属剧作者。近来有人担忧“京剧危机”,有人大呼“抢救遗产”,有人高喊“推陈出新”。然而却不大听到为戏曲编导改变地位的呐喊之声。剧本剧本,一剧之本。要出剧本,不首先充实、加强编剧队伍,岂不成了无鸡求蛋、无种盼收?诗云:“嘤其鸣矣,求其友声。”我愿以此瓦缶之音寻得关心爱护戏曲事业的仁人志士,尤其是各级位居主宰者的金铮玉瑟之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