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的京剧演员演《伐子都》都有“绝活”,老艺人谢世,这出戏在舞台上就少见了。现在,青年演员蒋英鹤却以蓬勃的朝气把这出戏恢复了舞台生命力,带给观众很大的满足。
蒋英鹤演出的本子,是经过上海京剧院整理的。整理后,颖考叔和子都谁是谁非,判然分明。子都尽管仪表堂堂,但心胸狭隘,妒功忌才,竟在两军阵前、大功告成之际,一箭把主帅射死。他的卑劣的品质和罪恶的行为,赤裸裸地暴露在观众眼前,因而,最后他的神经错乱、疯癫而死,在观众看来,就是完全可信的,而且也体现了公道的人民群众对他口诛笔“伐”的精神。
蒋英鹤的舞台经验并不丰富,但在党的正确领导和同志们(特别是老艺人)的帮助下,再加上他自己几年来的勤学苦练,基本掌握住了人物性格上的特征,通过丰富的技术,出色地塑造了这个反面典型的艺术形象。
一小时左右的一出戏,从头到尾唱作念打俱全,几乎没有间歇,这就需要演员有贯穿到底的充沛精力。从这里充分看出他功底的深厚。毫无疑问,这是他长期以来坚持不懈地刻苦锻炼的结果。
更可贵的是:这出戏里他充分运用了技术,却没有堆砌技术;许多难能的技术都具有丰富的表现力,都有助于说明剧情和塑造人物。
子都和魏南王交战,被挑下马来,颖考叔及时驰援,杀退魏南王,他才得救。紧接着,颖考叔又被魏南王杀败,跌落马下;子都也及时赶来,但他不是驰援,而是抓住机会,欲泄夺车拔旗失败之忿。他举枪向考叔直刺,考叔的马童猛然冲出,奋战护主,子都见目的难达,便假惺惺地吩咐马童“与你家正元帅换马”,借此下去,悻悻而去。
子都终于暗害了考叔,并杀死马童灭口,窃夺了别人的大功。班师还朝时,由于自己干的罪恶勾当,内心极度惶恐不安,终至眼前出现了颖考叔的幻象。这里, 蒋英鹤饰演的子都从上场门内连翻两个“虎跳”接一个“跺子倒石虎”出场, 扎着大靠走这些技术是十分不容易的。更重耍的是::这些技术有力地表明这个恶人由于极度惶恐,巳经陷于“倒悬”的状态了。观众看到他满脸油污、两目圆睁,在接下去走“马趟子”时,几次停下来,张口结舌, 趋避那出现在他眼前的幻象。他已经神经失常了。
回都以后,在金殿上,他恬颜承受郑庄公的赐宴。当郑庄公沉痛地举杯向功臣颖考叔致祭时,子都神经上又受到沉重的一击。这里,蒋英鹤使用了一个喷烟子的技术,在举杯饮酒的一刹那间,满脸变成乌黑,紧接着,他从座椅上,跃过桌子,来了一个“窜爬虎”, 又立在台当中来了个“甩盔”,把头上的盔帽甩掉,同时头上的甩发也弹跳起来。这时他完全神经错乱了。他胡言乱语,把殿上左右二卿当作了自己的妻子,当两位老臣挥臂、踢足相向时,他先后走了五个“小翻” 、一个“单提”、一个“劈岔“和五个“小翻” 、一个“倒石虎”、一个“屁股坐子” 。从演具来讲, 戏到临近尾声,还有充沛的气力,确是非常难得;从角色来讲,戏已进人高潮,他的神志昏迷巳达极顶,不用这些火爆的技术是很难充分地加以揭示的。
最后, 也是最精彩的一个表演,他登上了郑庄公宝座背后的高达三张半桌子的高台,兀立在桌子上,以考叔的口吻,历历地叙述了子都阴谋暗害的全部经过,然后走了一个“台漫”,从丈把高的空中翻下来,观众看得清楚这时他是穿着三寸厚的厚底靴的。
戏完了,大幕落下来了。在观众热烈鼓掌声中,他缓缓地谢幕,象是说:我的艺术还很幼稚,老实说, 耍不是多少年来党给了我大力的培养,我连个“出场”都走不好,还说什么主演《伐子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