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盛吉——京剧名丑。我看他的戏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1951年左右于北京长安戏院。戏码是童葆苓的全部《玉堂春》,前面还有一出童祥苓的《定军山》。在《玉堂春》中,盛吉前饰山西商人沈燕林,后饰解差崇公道。沈燕林全场都念山西白口,术语谓之“倒口”,他的山西口既可乱真,又极风趣,崇公道上场时,照例念四句:“你说你公道,我说我公道……”然后自报家门。盛吉因前面饰演沈燕林,沈因误食其妻皮氏毒面而死。盛吉的崇公道一上场,就把台词改了:“刚才送了命,此时又还阳。”观众闻之大笑。
在日伪时期,有一次,贯盛吉在青岛演出《法门寺》一剧,他饰演贾桂,剧中有一情节,即民女宋巧娇状告知县赵廉断案不明,承接此状者为大太监九千岁刘瑾。刘瑾当即传赵廉到案,并语小太监贾桂:“他做了一任好父母官,众儿女百姓无恩可报,用这么一张字纸把他给告下来了!”贾桂持状纸对赵廉重复一遍刘瑾之言,把状纸递给赵廉,赵廉刚要接状纸,贾桂又把手缩回,问了一句:“你认得字啊!”赵答:“做官焉有不识字的道理!?”贾又说:“难得,县官还有认得字的!”或说:“我认着你是捐班呢。”可是那次演出,当赵廉说出“做官焉有不识字的道理”后,盛吉却来了一句:“我认着你这几年光说日本话,把中国字都忘了!”此言一出,观众先是一愣,继而掌声雷动,不过这句话可把前后台吓坏了。有人问道:“贯二爷(盛吉排行老二),您这句话要是让汉奸听见,真有性命之忧啊。”盛吉说:“这帮汉奸、翻译官,甘心认贼作父,专欺负中国人,早晚不得善终!”
艺人,作为当年最底层的民众,其爱国之心却不曾有丝毫泯灭,他们以自己的方式来表现发自内心的抗日激情,而把生死置之度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