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有一位受刘(翠霞)派艺术影响较大的演员,就是天津评剧院的老演员六岁红。
六岁红原名叫孙芸竹。一九二三年生于山东。因为家里很穷,很小的时候就在逃荒的路上被卖给了一家地主当使唤丫头。后来又被转卖给东北一个艺名叫丁香花的老艺人孙洪魁当养女,学唱评戏。孙芸竹从六岁起就在剧团里演戏,先是演娃娃生。她人虽小,嗓子却很好,观众都很喜欢她。大家送给她一个艺名,叫“六岁红”。孙洪魁的孙家班叫北孙班,评剧创始人之一成兆才就在这个班里度过了他的晚年。北孙班继承的是李(金顺)派艺术。著名女演员李金顺在这个班里呆过很长时间,这对六岁红的影响是很大的。再加上有成兆才和孙洪魁等老先生亲自教戏,六岁红成长很快。她先是给李金顺、金灵芝、葡萄红、水连珠等名演员演配角,十一岁就开始唱压轴戏了。
六岁红学艺刻苦、认真。她勤奋地学习各名家的演唱特长,学会了还要主动唱给他们听,请求指正。她请求养父买来京剧、河北梆子、影调和曲艺的许多唱片学习演唱。拿京剧来说,她不仅能演《珠帘寨》中的老生,《武家坡》里的王宝钏和薛平贵,还演过包公戏里的包拯。这一阶段的学习,为她打下了比较好的基础。六岁红的嗓音自然条件很灯,幼年主要受奉天落子影响,演唱风格粗犷、朴实。刘翠霞创造的刘派唱腔问世之后,极大地吸引了六岁红的兴趣。她尤其喜爱刘翠霞的慢板。六岁红演唱的慢板就吸收了刘派慢板运腔自如、气息充沛,板眼稳健的优点。慢板后来竟成为六岁红最擅长的板式。六岁红在学习刘派唱腔的基础上,又融会了李金顺李派唱腔柔润抒情的特点,从而形成了自己舒展流畅,刚柔相济的演唱风格。
《花魁》是六岁红的代表剧目。写的是名妓花魁爱上了忠厚善良的卖油郎秦钟,几经努力终于和他结成终身伴侣的故事。“近前趴在娘的怀”一段是花魁哀告鸨母准许她从良时唱的。板式是由搭调转慢板。六岁红开始唱的这句搭调“我那好心的妈妈娘啊!”是在刘派搭调的基础上变化而来的。比老的搭调用音高出3度到4度,节拍也长了。但六岁红的演唱并不吃力,高、低音都很饱满,吐字也很清晰。一句搭调就唱了一分三十秒,很见功夫。
六岁红不但慢板唱得好,字头、字腹、字尾交代得十分清楚。唱快板也很出色。吐字清晰、快而不乱。她在评剧《茶瓶计》里就有一段快垛板转二六板的精彩演唱。这出戏也是六岁红的代表剧目。在戏中她扮演天真、活泼、聪明、伶俐的小丫环春红。为了搞好这个戏,六岁红和音乐工作者合作对唱腔做了新的设计,更突出了人物的音乐形象。一开始“见小姐”的“见”字以高音5顶板起唱,干净利落,明快响亮,表现了春红直爽大方的性格。“羞答答她的头难抬”里的“羞答答”三个字和“她的小脸蛋儿一阵红来一阵白”这一句,分别使用了顿音和后半拍起唱的方法,活跃了节奏。整段唱里不管是俏皮的滑音还是连续使用的4音,都运用得恰到好处,很是地方。“心里想的口里念的天天盼的”这一句也处理得很巧妙。虽然三个“的”字都落在弱拍的1音上,但由于富有变化,使人并不感到重复。这段唱在节奏上用了闪、展、腾、挪的方法来处理,活泼轻快、俏皮多姿。再加上六岁红精彩的表演,把小春红单纯、直率、调皮而又带点稚气的性格表现得维妙维肖。
六岁红很注意唱情。她说:“演戏,要有感情,而感情要发自内心,只有深刻地理解和掌握人物的思想和性格以及感情的变化并且有熟练的演唱技巧,才能达到声情并茂。”这是她多年舞台生活的总结。她很善于挖掘人物的内心世界,并根据自己的体会为角色设计唱腔。在演唱时候,她进入剧情,深入角色,和她所扮演的人物同呼吸共思考,和角色融为一体。
在现代戏《罗汉钱》里,六岁红扮演小飞娥。这是一个受封建礼教迫害,婚姻上不能自主,精神上十分痛苦的中年农村妇女。在小飞娥发现女儿艾艾也藏着一个情人送的罗汉钱时,她有一大段唱。为了恰当、准确地表现小飞娥复杂的心情,在唱段的开始,六岁红没有按照慢板所规定的节拍和速度演唱,而是用比较自由的节奏徐缓地唱出内心的隐痛。在“酸甜苦辣”的“酸甜苦”三个字上运用了五度到七度的连续大跳,接下去的“我”字又出现了七度大跳,这种旋律上的大起大落表现了小飞娥感情上的激动难平。接着“在家中认识了小保安”一句,“小保安”三个字吸收了京韵大鼓的曲调,打破了一般评剧的落音规律。从音区上看,在这三个字以前,唱腔大部分在低音区进行,表现小飞娥在回忆二十年前伤心事时低沉的情绪。到“小保安”这三个字唱腔突然翻高,先抑后扬,音区对比鲜明,强调了对保安的思念。当唱到“保安哥他与我情丝不断”的时候,情绪上有了一个小的转折,当年她与保安互赠礼物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勾起了她幸福的回忆。特别是在“断”字和“罗汉钱”的“罗”字上的花拖腔和疙瘩腔,六岁红唱得含蓄柔媚,深情动人。而后,面对着女儿的方戒指也换来了一对罗汉钱的现实,小飞娥想到了艾艾的婚事,很为女儿担忧,她下决心不让女儿重走自己的路。唱腔的后半段转入垛板,唱得干脆、利落,表现了小飞娥“免得艾艾受熬煎,早想办法还不晚”的坚定决心。整段唱感情饱满,层次分明,十分细腻地表现了小飞娥的思想感情。
六岁红不仅善唱,而且善做,是个戏路子较宽的演员。在五十多年的舞台生活中,她在《茶瓶计》里扮演过花旦应工的小丫环春红,在《秦香莲》和《赵五娘》里扮演过青衣应工的秦香莲和赵五娘;在《牛郎织女》和现代戏《年青的一代》里扮演过老旦应工的王母和肖奶奶。这些迥然不同的人物形象,六岁红都演得很好,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六岁红虽然已经年近花甲,但仍然精力充沛,有时在舞台上与观众见面,唱工、做派不减当年,为观众所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