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一个流派的唱腔,流传于世是不易的,有它承源开流的过程。京剧讲究唱念做舞,而唱工又列于首位。马连良先生在青年时刻苦钻研,不断实践,博采众长,又根据自己的条件加以吸取应用。他力求艺术风格适应时代的发展。无论在剧本、唱腔、以及音乐、舞美等方面,都敢于革新和善于创造。终致形成一整套有系统的、被人们所公认的马派艺术体系。尤其在唱腔方面,给人们留下了艺术的硕果及难以磨灭的印象。
马先生的演唱精于唱情,严于声韵,又长于表现人物。他常讲:“学人不要死学,人各有体,能达到近似,再根据本身的特点发挥才好。”他在积累前辈优点的基础上创造了自己的艺术风格。唱是声腔主要表现手段,通过嗓子的音色、韵味,运用口、鼻、喉、舌、唇、齿的基本功,依据对各种人物思想感情的理解,用演唱来激起观众的共鸣,使之感染而得到美的艺术享受。马先生在此方面为我们树立了典范。
过去搭班唱戏,老生行当的调门起码要“宫字调”即相当于G调才行。而马先生在早期,嗓子还未完全倒过来,“本钱”并不足。然而,他却依靠扎实的基本功和独特的唱法别开生面。记得当时报纸上曾经有过这样的评价:“二十五岁时,第二次赴沪。百代公司邀请灌《定军山》《南天门》等片,彼时君方倒嗓,尚未恢复。而片已风行各地,开伶界倒嗓灌片之例。实为奇迹。”这说明马先生在唱的方面基本功何等过硬。每个演员的竞技状态不会总是很好的,在遇到特殊情况下,又该如何处理呢?这就要看其基本功了,更何况在变音未全复阶段,嗓子不能尽情发挥,任己使用,更需要依靠平时的刻苦钻研,勤学苦练,掌握其规律,达到自如的境界。
提起马派演唱、总是离不开“潇洒”、“帅”、“华丽灵巧”之说。这与他演唱时松弛自如分不开。记得我在少年时拜在他门下后,一方面学戏,另一方面经常给他吊嗓子。马先生总是吊唱工繁重的戏,如《探母回令》《捉放曹》《奇冤报》等,西皮、二黄俱都吊到。而且在吊嗓时极为松弛,并不是站在哪里傻唱,而是经常辅助一些日常生活上的动作,如擦桌子、掸灰尘、来回的走动等,显得十分自然、舒畅。我曾问他为什么如此?马先生讲:“你目前阶段不要学我这样,要规规矩矩地吊嗓子,注意口形、气口、吐字;而我巳不是单纯喊嗓、吊嗓阶段,所吊的戏我已经烂熟了,我吊嗓是为调气。……”几十年后的今天、我理解到先生的话是有道理的。他在当时已经把唱的规律掌握住了,并没叫唱约束住自己,可以说达到了自由王国的境界。只有在这种状况下才能更进一步谈到人物思想感情,声情并茂。否则只是一句空话,纸上谈兵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