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不了解京剧的人,想必也对《苏三起解》的唱词耳熟能详——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好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言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该段落正是京剧经典之作《玉堂春》中的一折。
在第三届魅力春天擂台赛上,北京京剧院青年演员卢彦希以精彩的程腔程韵演绎了这出骨子老戏。《玉堂春》不但是京剧旦角的必学剧目,更是中国戏曲中流传最广的剧目之一,其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忠贞不渝的爱情故事、善恶因果的价值观,直到今天依然震撼人心。
京剧《玉堂春》改编自明代冯梦龙编订的《警世通言》卷24《玉堂春落难逢夫》。明朝,名妓苏三(花名玉堂春)与吏部尚书之子王金龙结识,誓偕白首。王金龙钱财用尽,被鸨儿轰出妓院。鸨儿把苏三骗卖给山西商人沈燕林做妾。沈妻皮氏与邻里赵昂私通,与赵昂合谋毒死沈燕林,诬陷苏三。知县贪赃枉法,对苏三严刑逼供,将她打入死牢。王金龙回到南京后发奋读书,及第进士,出任山西巡按。得知苏三冤情,平反冤狱,有情人终得团圆。
《玉堂春》全剧包括《嫖院》《庙会》《起解》《会审》《探监》《团圆》等折,几乎囊括了京剧旦角西皮唱腔的全部板式,尤以《女起解》《三堂会审》二折为妙,声腔艺术成就极高。尤其在京剧教育家王瑶卿的指导下,梅、程、荀、尚四大流派依不同禀赋所创之新腔,各具特色。
在中国戏曲学院研究生班里,卢彦希跟随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李世济老师学习了《贺后骂殿》《红鬃烈马》《龙凤呈祥》《大·探·二》《玉堂春》等剧目。之所以选择《玉堂春》作为魅力春天擂台赛的参赛剧目,卢彦希认为,骨子老戏的魅力是无法取代的。这部唱工繁重、长达三个小时的大戏同时也是对她的一大挑战。“本流派独门剧目如《锁麟囊》《荒山泪》等,特色鲜明,演起来得心应手。而《玉堂春》任何流派都可以演绎,从某种程度来说,其实增加了表演的难度。”
梅兰芳先生曾说:“从前老师开蒙教戏,总是西皮先教《彩楼配》,二黄先教《战蒲关》,反二黄先教《祭江》,没有听说小学生先学《玉堂春》的。可见唱工如果没有点功夫,是动不得的。学会了《玉堂春》,大凡西皮中的散板、慢板、原板、二六、快板几种唱法都算有个底子了。”
尤其是《三堂会审》一折,演员在台上跪唱长达一小时之久,可谓开创了旦角戏的先河。独自一人的大段唱腔若设计不周,难免令人觉得沉闷乏味,演员最终反而落得个吃力不讨好。而《三堂会审》一折的102句唱词几乎涵盖了京剧旦角西皮调式的所有板式,如行云流水一般,极富感染力,起承转合颇为巧妙,将观众牢牢抓住。
为了更好地把握人物性格,卢彦希特意认真研读了《警世通言》中关于玉堂春的故事。苏三只有十七八岁,虽然流落在烟花之地,但内心善良、坚强、不甘堕落。与王公子相识后,表现得有情有义、忠贞不渝。就是这样一个弱女子,即使蒙受冤狱,仍然对爱人念念不忘。这种信念具有震撼人心的强大力量。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苏三又是一个善解人意、秀外慧中的女孩。《女起解》一折,苏三和老解差崇公道在去往山西太原的途中,她说到洪洞县衙门上下贪赃枉法时很生气,崇公道却说:“你们那档子钱我还闹双鞋穿呢!”她立刻火冒三丈:“洪洞县内无好人!”惹得崇公道生气之后, 苏三连忙好言安抚:“唯有你老爹爹是个大大的好人。”在表演过程中,卢彦希格外注重细节,“《三堂会审》一折,刘秉义、潘必正两位大人商讨断案,苏三唱完自己的唱词后,一定要表现出察言观色的样子,不能‘死脸子’。如果只是低头跪在那儿,人物就脱离了、断戏了,观众的情绪就不连贯了。”
《起解》一折的反二黄让卢彦希着实下了一番功夫。反二黄的唱腔高低起伏、婉转抒情,擅长表现悲壮、慷慨、苍凉、凄楚、绝望等情绪。高音悲愤激昂,低音深沉迂回,对演员嗓音条件要求非常高。在李世济老师的点拨下,卢彦希反复体会旋律和情感上细微的变化,大大增强了该唱段的表现力。不同流派演绎的《玉堂春》各有妙处,因程派较擅长悲情人物,苏三的凄惨境遇被刻画得入木三分。此次演出,萧润德、萧润年、黄世骧、朱宝光等京剧名家倾情加盟,演员阵容强大,被媒体称之为豪华版《玉堂春》。四老带一新, 足见老艺术家对程派新人的认可与扶持。
《玉堂春》的票房成绩高达49.864分,在众参赛选手中名列前茅,程派新秀卢彦希为观众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对青年演员来说,舞台是最终的归宿。“魅力春天擂台赛给了我们展示自我的宝贵机会,由衷感谢院领导和各位老师、同事。”卢彦希希望脚踏实地地继续推出大型剧目,不求一夜成名,只求无愧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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