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班如投胎”。人事上的缘故不提,就说自己吧,一得艺术好,一得有人缘。
艺术上说,你应哪行,靠把也罢,做工也罢,唱工也罢,哪一门的戏你得会个七八成,最好是八九不离十。
进了班,人家先问你师父是谁?问了师父,对徒弟的本事也就猜出个大概。可有一节:师父是“好佬”,不等于徒弟就有能耐,人家主要还是看你的本事,“台上见”。要不然,你说我是玉皇大帝的徒弟,可呼风唤雨全不灵,也是白搭。
到了外码头,班就更难搭了。记得我二十来岁时在河南搭班,喝!没见过那么难吃的戏饭。原来,好些戏的规矩都跟北京不一样,我可闹了不少笑话。
有天唱《庆阳图》,就是李刚反朝。我演李广。按老牌底,李广被斩后就没事了,我也就洗了脸出了后台了。谁知道河南的戏路子,演李广的后边还得扮个土地,戴假脸,来个土地保驾。我这一走,王子一个人上场了,保驾的没影了,合底下倒好连天。
还有一出《刺药贾·清河桥》。当地规矩,扮养由基的前边先扮个报子,给庄王报信儿:“报,斗越椒枪挑老司马,要与大王决一死战!”报子下来,再改扮养由基,这是一个人应工的两个活儿。我不懂啊,直接就扮上养由基了。结果这场戏没上报子,把庄王干那儿了,观众又是倒彩哄堂。
连砸两出戏,我没脸呆了,跑到山西又搭了个班。
山西是什么戏路,也该打听啊。因为头天是《二进宫》,我就大意了。我琢磨:这是官中的老戏,绝没错了,也没对对戏。结果比在河南砸的还厉害。
那天是我的杨波,等李艳妃、徐延昭、杨波三人一句接一句跪唱的工夫,我猛然听出来了:要坏!这出戏不整个是二黄吗?也不是怎么着,花脸唱到“吓坏了定国王”改了味儿。原来,照山西规矩,从这儿二黄转西皮!我一听就急了,底下该我唱了,怎么也变不过味儿来。结果是西皮的弦,二黄的腔,闹了个西皮不西皮,二黄不二黄。这出戏算给我一个人唱了——台下不到一千人,叫了有十万个倒好!
第二天《定军山》带《阳平关》,这出还不错,跟北京路子差不多,我的黄忠算是顺顺当当下来了。可就是夏侯渊的坐场有邪的:上高,坐罗圈椅。听说黄忠讨战,夏侯渊由高台上连人带椅子一齐转着圆圈下来,再叫“哇呀呀”,这才脱蟒,拿刀上马,会阵见黄忠。我一看哪,心想幸亏我不是唱花脸的。要不,这罗圈椅下来,也非得倒好连天不可。
回到北京,我搭上了王大爷(瑶卿)的班,那会儿他正在三庆园唱。 |